2023-08-25
这场雨是从前两天开始下的。那天下午，冷色调的乌云压了下来，建筑被笼罩在天边的微光里。狂风大作，雷声滚滚，不知是落叶还是零星的雨点敲打在雨棚上，噼啪作响。
暴雨倾盆前的景象，用在故事的开头似乎不错。不过我出生后，只是开始了燥热的天气。
在生日前一天，我的父亲打来电话，祝我生日快乐。他说，你要记得，母亲为了你的降临差点丢了性命。我当然记得，记得大人们的讲述，记得母亲腹上的伤痕。我不会忘记。
生日那天，外婆又讲起家里曾经养过的猫。
那是一只聪明的白猫，她认得家里每个人的脚步声，但不包括我。那时我还没有出生。外婆时常讲起那只猫，我只能想象出一个灵动可爱的影子，在房间里窜来窜去。我想象着她双脚站立，趴在门上等待着外公开门；我想象着她循着墨鱼炖鸡的鲜香跳上饭桌；我想象着她拨弄花生，最后一口吃掉。她的叫声是什么样的？她摸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？影子开始模糊不清。
外婆说，这只猫不愿意离开家里，不信任任何陌生人，家里来客时都会躲在床底。母亲说，动物身上可能会有寄生虫，会导致胎儿畸形。
猫猫最后被送走，送到别人家里。
猫猫不愿意继续在别人家里的日子。
猫猫离开后，母亲用半条性命生下了我。本来凉爽的天气热了起来，一年比一年热。
今年也很热，不过最近终于下雨了。雨棚滴滴答答，响个不停。真好呀，街上没有了许多行人。我可以享受只有雨声的时间。平常人总是太多，太吵闹，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这样。
今年的生日那天，我没有主动说些或做些什么。一段时间前，我尽量多地关闭了社交账号上的个人信息展示，现在没有人能看到我的生日信息了。生日那天，母亲在我起床后祝我生日快乐，外公外婆在早饭说了生日快乐。一位许久没有联系的发小在下午发了生日快乐。还有父亲前一天夜里的电话。这就是所有的“生日快乐”了。也许在别人眼里看来有些可怜，但别人不记得我的生日，所以也无需担心别人的目光。家人的祝福于我而言已经足够，太多的衣物也许会在淋雨的时日里成为负担。我总是在某些方面太脆弱，不能承受太多，哪怕是别人的好意。于是我就带着这样狭隘且偏激的想法，享受着一周年里平常而安静的一天。
可惜生日那天太热了，没法去郊外走走。
我喜欢夏天。我喜欢阳光下的树影，我喜欢只有蝉鸣声的空旷小路，我喜欢天空纯净的蓝色和几朵精致的云。我喜欢夏日的郊野。
我的夏天没有太多关于人的记忆，某种角度来看，没有太多记忆。有的只是一些如夏日晴空和白云般，纯净而明亮的颜色。听起来多么飘渺，但远离嘈杂，放在夏日阳光下就是那么地鲜明。我喜欢这些，喜欢得不得了。
我就出生在这样的夏天，真好呀。不知何时，我就认为生日那天的天空和云朵，阳光和树影是最好看的。
但那是最热的时候吧，也是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。属于夏天的，最明亮的阳光就要结束了。取而代之的是过度炙烤后的虚弱，或是像现在的雨。
夏天越来越热，到现在已经没办法经受住午后的烈日了，不知道树和云朵过得还好吗。云朵聚集起来，最后与树叶和大地拥抱，向夏末的时间告别。我记忆中夏天的颜色，也变得模糊了起来。
雨下了起来，闷热的空气先变得潮湿难耐，而后冷静了下来。我那依靠夏日阳光的幻想，变成困倦昏沉中的梦境。雨下大了，雨滴与水流碰撞，路灯的倒影被不断打碎。
今年的夏天就在雨声中结束了。过去之塔 又垒高了一层。